源丨文艺报1949 文丨邓凯
《小欢喜》是近年来现实题材电视剧的优秀代表,无论是收视率还是口碑,比翼齐飞。这部剧演技派扎堆儿,但前期宣传并没有敲锣打鼓,而是悄悄在暑期档播出了。播至中段,观众如获至宝,趋之若鹜,评分一路走高,这一现象是近年来不多见的。这种像熬汤一样,渐渐升温,咕咚冒泡,越煮越香的观看体验,本身就是一个比较高级的审美过程。《小欢喜》的“小”与“大”,正是该剧的智慧所在。
一是小题材。近年来取得成功的现实题材电视剧,叙事的切口都比较“小”,《小欢喜》讲述的是三个家庭备战高考的事,时间跨度只有一年,发生的地点也局限在小区。从小处着眼,以小见大,就像《核舟记》讲的故事一样,把一枚核桃雕得别有洞天。二是小人物。这部剧的主人公都是 “小人物”即普通人,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能够同广大观众产生心理共振。三是小情爱。《小欢喜》讲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小情小爱的事情,比如方圆一家虎妈猫爸猴孩子的打打闹闹、宋倩对前夫乔卫东始终难解心头之恨的争吵挖苦等等,都不是惊涛骇浪、翻天覆地的大事,而是弥漫在生活空气中的酸甜苦辣,内容恰好贴合本剧剧名——小欢喜。但细细品味,这部剧的“小”是真的“小”吗?其实不然,它是在以小博大,以小见大,一叶知秋,见微知著。说是“三小”,实乃“三大”。一是折射大时代。该剧契合了某种社会心理。社会心理和意识形态共同构成了上层建筑,按照普列汉诺夫的理论,社会现实首先表现为社会心理,社会心理是文学艺术创作的中间环节,对文艺家的创作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艺术一旦创作完成就成为历史,反过来对社会心理产生重要的影响,然后再间接作用于现实,被观众所接受。比如《蚁族的奋斗》中的农村大学生留城问题、《小别离》中的基础教育问题。反观《小欢喜》,它以高考为主题,而高考牵动着每一个家庭的神经。从社会学的角度看,住房、就业、教育问题背后,是更深层次关乎社会公平与正义的集体诉求。
二是透视大悲欢。在观赏《小欢喜》的过程中,我想起作家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的一句话:人们宁愿去关心一个蹩脚电影演员的吃喝拉撒和鸡毛蒜皮,而不愿了解一个普通人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这句话用来概括前几年的影视界乱象是合适的。前几年,电视剧市场上出现过一些悬浮剧,有历史剧,也有现代剧,给人感觉是神仙打架,高来高去。这些剧往往有一个共性,不琢磨脚本,只琢磨营销,一部剧播完了,除了绯闻、颜值、cp之类的营销话题,什么都没留下。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还是导向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艺术创作违背艺术规律。近年来,在相关部门的重拳治理下,这些乱象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为一批优秀作品的问世创造了条件。回头审视路遥的话,对于我们这个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而言,生活,哪怕是最卑微的生活,从来都不是一件小事。在《小欢喜》中,方圆和童文洁夫妇的中年失业危机;乔英子对原生家庭特别是母亲爱恨交织的情感,以致患上重度忧郁症企图自杀;刘静和丈夫、孩子共同面对突如其来的绝症,种种磨难,搁在任何一个家庭中,都不亚于一枚深水炸弹,处置不当,就会引发毁灭性灾难。习近平总书记说,“生活中并非到处都是莺歌燕舞、花团锦簇,社会上还有许多不如人意之处、还存在一些丑恶现象。对这些现象不是不要反映,而是要解决好如何反映的问题”。要解决如何反映的问题,也就是创作者提升艺术能力的问题。
三是彰显大格调。沈从文曾经谈到小说《边城》的创作动机,他说:“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小欢喜》某种意义上,也暗合了这种高尚的美学追求和自然格调。一方面,《小欢喜》是一部饶有趣味的电视剧,以黄磊为代表的戏骨与几个优秀青年演员大飙演技,让观众赞不绝口。特别是林磊儿醉酒、童文洁母子的数次交锋、方一凡与乔英子的疑似早恋等剧情,让观众捧腹。“趣味”是与人物形象紧密关联的,它是一种情感态度,在艺术创作中,人物形象越丰满,“趣味性”就越强。另一方面,全剧给我印象最深的片段是“丁一的坠楼自杀”,它直接诱发了乔英子的抑郁和离家出走,这让原本还算轻盈的剧情突然沉重起来。由于表达得克制,反而使剧情获得了张力。钱锺书先生在《谈快乐》中有这样的句子——“快乐在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几分钟或者几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我们希望它来,希望它留,希望它再来——这三句话概括了整个人类努力的历史。”不知道《小欢喜》有没有这样的寓意?
责编 | 火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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