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BO再出破尺度神作

今年,真实事件改编剧连出神作。

先是《德里罪案》,再是《切尔诺贝利》。你看。在这个新闻大轰炸的年代,我们仍需要故事去理解这个世界。今年还有部剧。不该被埋没——《我们的男孩》Our Boys

同样是HBO出品,同样是改编自现实题材。就被称为“以色列版《切尔诺贝利》”。距离,离我们稍远。但问题并不。或许只是因为巧合,或许这正是人性的雷同。它让你在当下,莫名“逮虾户”。

游行、抗议、呐喊、怒火......身在其中的人全然忘我投入。而你却可能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为何。世界是如此割裂。哪怕再快速的信息网络,也无法缝合。

先剧透它的结局吧。历史没有给剧本自由发挥的空间。——2014年加沙战争。以色列国防军为打击哈马斯组织,进攻加沙地带。50天的作战行动,死亡人数超过2200人,大多数是加沙地区平民,甚至包括550多名儿童。空袭造成大量伤亡,太平间积尸如山。一些儿童的遗骸,不得不收殓在原本存放冰淇淋的冰柜里。

比战争更残忍的,是什么?3年之后(2017年),以色列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耶路撒冷邮报》发出一份调查报告:是情报失误,导致以方领导层误判了形势。一场“无理之战”。这一切冲突的导火索——耶路撒冷。它名字的意思是“和平之城”。

它是亚伯拉罕诸教共同的上帝之门:耶稣在这里布道、受难和复活;先知穆罕默德在此夜行登霄,聆听真主启示;这里也是以色列王国的遗址,是犹太文明最伟大的遗迹。这是最接近神的土地。也是几千年来,直到现在都在爆发战争的原因。从公元前的以色列王国的覆灭,到二战后,以色列建国,开始的五次中东战争。以及直至今日还在上演的,无休无止的巴以冲突。久经战乱,人心惶惶。无论是犹太人,还是阿拉伯人。即便信仰之光高照,恐惧和仇恨仍主宰心灵。

恐惧,是《我们的男孩》第1集的题眼。它传递恐惧,并且是以恐怖片的方式

既不血腥,也不渲染暴力。镜头中的一切,都正常极了。它用可以放大着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细节,带你见证这个“你听说过,但从未感受过”的世界。打个比方,就好像《闪灵》中杰克·尼克尔森一直在撰写的书稿。离远了看,没问题。放大,满篇的扭曲和疯狂。

《我们的男孩》同样,那些看似无碍的细节,只要你愿意去品,每一个都细思恐极。比如——上了岁数的老人家,大多只剩下两种日常活动。在教堂祷告。或是在家中,盯着24小时的新闻播报。中国老话儿说“六十耳顺,七十随心所欲”,在这里却不行。他们不愿松懈,双眼紧紧盯着现实,并祈祷它不要变得更坏。

中年人,脾气急躁,如热锅蚂蚁。可当他们一旦发现异常,就会以已经习惯的方式自然应对。片中的阿拉伯父亲,提醒儿子别暴露种族,就像提醒他按时吃饭一样自然。旁边要是有犹太人就别用阿拉伯语跟我说话

而孩子们,一部分,也习惯了恐惧。遇到突发情况,老练的孩子也会淡定自然地走向“紧急通道”,从容地逃命。

没能习惯恐惧的,偏偏是犹太人的孩子。他们不愿意挂着一张怯懦的脸。因为他们在生活中遇到的每个大人,都在教育他们:你要坚强,你要相信上帝,你要有勇气。

只不过,他们可能会在最私密、放松的环境下,突然地哭出声来。

无论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呼吸着同一片紧张、肃杀的空气。《我们的男孩》,在看似正常的描写中,埋伏着太多出人意料的细节,猝不及防地扭曲着我们对生活的习惯认知。完成认知层面上的Jump Scare。气氛肃杀的,神经紧绷,最令我们恐惧的,是盘踞在这里的恐惧本身。想想,恐惧的尽头是什么?愤怒。愤怒的尽头呢?

2014年的夏天。点燃以色列民众情绪的炸药,以及之后加沙战争的导火索,是三个以色列男孩。一个十九岁,两个十六岁,一通“被绑架”的报警电话,他们在耶路撒冷人间蒸发。

在他处,只是起普通案件。但在耶路撒冷,三个孩子的生死,攥起了所有国民本就脆弱的神经。表面上,它团结了所有能团结的力量。暗地中,也煽动了以色列人的仇恨,和阿拉伯人的恐惧。

男主人公西蒙,一个“秘密警察”。因为环境敏感,作为国家安全情报局的特工,他实时监控群众舆情,收集极端主义线索。他监控自己的同胞,防止他们做出出格的事,进而引发更大危机。一张冷脸之下,是:冷静、克制、雷厉风行、唯结果论。干起活来,不夹杂任何情绪,既不圣母,也不极端,立场不左不右。唯一追求的,是秩序。发现母亲赶走了来帮佣的阿拉伯人女孩,他没有评价母亲狭隘。劝阻,只有简单的一句。这是她的工作

一个理性驱动的秩序机器。却在滚烫的,随波逐流的民意中,成就了一个“完美强者”关于孩子的新闻他一眼也不看,救援孩子的会议也一言不发。——因为他只负责面对最坏的打算。手腕强硬地向极端组织安插线人,获取潜在威胁的情报。——线人觉得不敢去?他不要“你觉得”。紧紧地盯着广场上的监控摄像,监视着自己的同胞,预防所有极端行为。——因为他的敌人,就是同胞的情绪。在其他电影中,如此的行事手段作风态度,绝对当不了正面角色。在《我们的男孩》中,却注定成为英雄。因为他是唯一能够保持冷静的人。说到这,Sir又想说回恐怖片。一种蹂躏弱者,类似好莱坞恐怖片中的“尖叫天使”(scream girls)。女主真善美且弱鸡,用恐怖的反应刺激观众观感。

而Sir更喜欢的另一种,不靠刺激博出位。相反,是沉重的宿命感。它摧毁强者。主角凭借机敏、智慧、力量,做出最优判断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最后真相水落石出......《迷雾》中的大卫,《老男孩》中的吴大修,《禁闭岛》中的“警官泰迪”。再硬的硬汉,也将在宿命面前崩溃。西蒙,终将属于后者。在三个男孩的尸体被找到后,西蒙失败了,以色列人走上了街头。不再是和平祈祷,同情与恐惧已经被彻底点燃,成为仇恨。灾难开始了。

在信仰与现实的落差中,局面不断恶化。信仰?似乎不再全能。西蒙万般无奈,接受着拉比的祝福。愿上帝保佑他及时找到三个失踪的孩子。愿主保佑你赐予你力量,智慧和信心找到我们遭人绑架的孩子,把他们从黑暗中解救出来让他们回归各自的家庭,阿门

西蒙接受了,但说不出一句感谢。因为在拉比开口之前,他刚刚收到消息:三个男孩的尸体已被找到。第一集的高潮,是一场“反高潮”。东耶路撒冷,阿拉伯人聚集区。在抗议爆发的当天夜晚,父亲终于同意16岁的莫哈默德在假期前往伊斯坦布尔,与小女朋友相聚。母亲看着他心情变好,放心了。

她转过身来,做着穆斯林日常的祷告。镜头一直聚焦在她,但背后的声音,预示着灾难的降临——笼子里的鸟疯狂鸣叫。母亲听见了,皱了皱眉头,继续祷告。肉体相互碰撞的响声。母亲听见了,站起了身子,收拾祷告用的毯子。一辆汽车起步,匆忙地拉着长音扬长而去。母亲听见了,终于,她赶到窗边——空无一人。

孩子,消失了。在《我们的男孩》不断地累积情绪,冲向高潮,却在最关键的节点按下了一声重音。后来的故事,剧还没说。Sir却在新闻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叫穆罕默德·阿布·哈德尔。

2014年7月2日凌晨,6名犹太教极端分子驱车前往东耶路撒冷,随机绑架了年仅16岁的穆罕默德。恐吓,殴打,虐待,并活活烧死。法医的鉴定报告触目惊心——曾被迫吞下汽油;90%身体部位烧伤;头部同一部位曾被锐器反复击打......后来呢?复仇,点燃了新的复仇。巴勒斯坦人导致抗议和骚乱,由东耶路撒冷蔓延至全国各地的阿拉伯人村庄,以色列边境的哈马斯组织,向以色列发射了火箭弹。战争开始。暴力,又创造了新的恐惧。这也就让这些冲突、战争、牺牲,没完没了地上演着......在这里,轮回着地球上最悲惨的宿命。2015年10月11日,以色列国防军在加沙地带边界和参与示威游行的巴勒斯坦人爆发冲突,造成6人死亡和50多人受伤。2018年5月14日,加沙地带爆发示威活动,反对美国和以色列侵占巴勒斯坦的主权。以色列警方开枪镇压示威,超过50人死亡、至少2000人受伤,巴勒斯坦人称之为“大屠杀”。2019年5月3日,两名以色列士兵在边境受到狙击手射击,冲突爆发。以色列空军进行了空袭,造成四名巴勒斯坦人死亡。......来自维基百科有人会问:为何始终得不到和解?答案或许很多,历史问题,国土问题,极端分子......但《我们的男孩》,似乎更想探究惨相之下生长悲剧的土壤——恐惧,暴力与仇恨的死循环才是极端主义是最理想的生存土壤。说到这,“我们的男孩”是谁?为什么单指男孩?第一集中,一个不起眼的细节贯穿全集。眼镜。三名以色列孩子被绑架,在现场留下了一副布满血迹的眼镜。受害者是一名“戴眼镜的男孩”。

抗议活动的当晚,三个以色列极端主义分子打算绑架一名儿童,未遂。目击者称,一名匪徒在逃窜时,专门回来捡拾他的眼镜。凶手是“戴眼镜的男孩”。

是什么男孩戴这样的眼镜?镜头一切。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快餐店。四个男孩并排坐着,盯着电视上的新闻。每一张平凡、稚嫩的面孔上,都戴着这样的眼镜。他们每个人,都是“我们的男孩

再进一步,我们的男孩。其实就是我们的心:他会有热爱、坚持、捍卫,也会有恐惧、愤怒、焦虑......我们或许会选择坚守。用最冷静的头脑,守护着心中应当捍卫的价值。最终,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拯救不了。我们或许会选择释放。将愤怒燃烧,追逐着去咒骂那些走向罪恶百步的人。低头,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五十步的位置上。

假如所做的一切都是没用,你怎么选?其实吧。Sir觉得,不是干掉魔鬼的人,才配被称为英雄。英雄,是在痛苦的宿命中,活出了生命的品格与人的尊严。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破坏之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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