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钢瓒儿
去年,在第77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女演员凡妮莎·柯比凭借电影《女人的碎片》成功封后。
消息传来,很多媒体人都惊诧不已。
毕竟,在此之前,这位88年出生的英国女演员,还只能甘当绿叶,在一众商业大片里混个脸熟。
她最为观众所熟知的角色,满打满算,也只有《碟中谍6》里的“白寡妇”。
正因如此,所以获奖之后,很多影迷都对这部电影充满好奇,希望能够早日看到,一睹凡妮莎的风采。
如今,暌违多月之后,它终于姗姗来迟,因登陆Netflix而进入了主流观众的视野——
《女人的碎片》
Pieces of a Woman
该片是匈牙利导演凯内尔·穆德卢佐进军好莱坞执导的首部英文电影,由马丁·斯科塞斯担任监制,为其保驾护航。
凯内尔与编剧妻子卡塔·韦伯,一直是创作领域的王牌搭档。
这一次,创作《女人的碎片》,是他们继《白色上帝》和《木星之卫》后进行的第三次合作。
片中故事,主要围绕一对跨越阶级的美国夫妻所展开——
女主玛莎,是一位中产阶级女性,工作好、家境好,为人坚强;男主肖恩,是一个普通的蓝领工人。
影片刻意隐去了玛莎如何克服阶级障碍、投身婚姻的全过程,而是直接目击了她婚姻由和谐走向破灭的全过程。
那些看不见的阶级隐患,都被导演刻意隐藏在冰山之下,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慢慢侵袭。
全片一开场,就奠定了阴郁暗沉的叙事基调。镜头所到之处,都恍若被伤痛蒙上了一层阴影。只看色调,观众便可以明显的感知到:这片绝不简单!
从第7分钟开始,影片便迎来了一个极其震撼的小高潮。
导演用一场近30分钟的长镜头,还原了女性分娩的全过程,将女性的生育之痛与生育之难视觉化,迫使观众在精神上经历了一场分娩的阵痛。
此时,玛莎与肖恩即将迎来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孩子。
两人选择了相对小众的居家分娩,但居家分娩却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不确定性。比如,产妇是否会陷入难产;比如,约好的助产士是否可以及时到来。
跟随长镜头,观众可以身临其境地参与到玛莎的分娩过程中。
饰演女主的凡妮莎不但表演一气呵成,还将产妇的坚强、脆弱、期待和不安诠释的淋漓尽致,贡献出了逼真到发丝的表演。
然而,分娩结束后,等待玛莎的却不是欢喜,而是悲痛。
女儿生下来还不到一分钟,便浑身发青,呼吸困难。当救护车赶到时,一切早已于事无补……
玛莎的婚姻生活,因为这场分娩事故,被拦腰截断,硬生生地分裂成了两个篇章。
而片名“女人的碎片”,也随之缓缓出现。
丧女之后,玛莎想要迅速的从伤痛中走出。她以女强人姿态重回工作岗位,身着高跟鞋、红风衣,看上去雷厉风行、妆容精致。
她流露出的外部形象,与她掩盖着的内部伤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内心越痛苦,就越表现得毫不在乎;她情感越压抑,就越装扮得光鲜亮丽。
伤痛之中的玛莎,没有向家人哭诉、抱怨,而是独自承受,将痛苦内化。
虽然她内化了所有的痛苦,但她身为母亲的身体记忆,却并未因此抹去。她需要穿着成人纸尿裤,去应对漏尿问题,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面临漏奶窘况。
这些母性符号,都是她避无可避的“坍塌瞬间”:一边唤起她心底的丧女之痛,一边拉扯出她已失去又从未远离的母亲身份。
全片从分娩事故入手,深入挖掘了致使家庭分崩离析的悲剧源头,即一家人对痛苦的忽视与错误处理。
玛莎一家面对痛苦所表现出的差异性反应,正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的生动体现。
为了逃离痛苦,玛莎的丈夫和母亲全都从自身出发,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努力。
丈夫肖恩通过转移注意力,来缓解伤痛。
丧女之后,肖恩非常脆弱,经常歇斯底里、哭哭啼啼。
他渴望用肌肤之亲弥补他与玛莎之间因丧女造成的裂痕。
可是,面对肖恩突如其来的欲望,玛莎心里却充满抵触。
她无法从痛苦中脱离,也无法从情爱中找到快感。
面对妻子的疏离,肖恩无计可施,只能自甘堕落,开始酗酒、抽烟、出轨。
值得一提的是,在片中饰演肖恩的男演员,是常年丑闻缠身的希亚·拉博夫。
疯癫的他,很有几分本色出演的意思,仿佛将自身的颓废气息带入了角色。
而玛莎的母亲伊丽莎白,则将过错旁落给他人。
伊丽莎白是个强势的女人,她以盛气凌人的倨傲姿态,逼迫玛莎出席庭审,指控那个助产士。
她积极地帮玛莎寻找律师,希望通过司法程序获得高额赔偿金,以此来伸张“正义”,抚平自己与女儿的伤口。
饰演伊丽莎白的老演员艾伦·伯斯汀,在片中贡献出了十分精湛的演技,用一段长镜头独白,挖掘出了这位强势母亲心中的自责与隐痛。
肖恩与伊丽莎白,都从不同立场、不同途径出发,去想方设法地达成释怀。
然而,释怀过程中,他们却没有对其他家庭成员作出关怀与理解。
于是,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就这样走向了破碎。
影片通过一座正在建造的大桥,缔造出了一个时间上的符号。
大桥从岸边建起,逐渐向中间靠拢。导演用这种靠拢,隐喻了伤痕的弥合与抚平。
如果说,前面的丧女之痛时刻撩拨着观众恐婚、恐育的神经,那后面的自我疗愈,则让观众看到了女性坚韧、隐忍的另一面。
《女人的碎片》真正想讲述的,并不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故事,而是一个女性如何在失去之后获得新生的故事。
玛莎身上,有一种游走于理性与感性之间的女性光芒。这种光芒明媚、耀眼,链接了女性重拾希望、自我重组的隐秘力量。
丧女之后,玛莎对苹果养成了奇怪的执念。
她会在超市拿起苹果,细细嗅着;也会在赶路过程中,拿着苹果细细咀嚼;就算苹果氧化变色,她也珍之重之,不会随手扔掉;甚至悉心照料,试图让苹果籽发芽。
直到影片最后,她才在庭审过程中,揭开了这股留恋的源头:因为那个在世界存活了几分钟的宝宝,散发着苹果香。
她对苹果的执念,寄托了她对女儿的怀念。
她将自己的哀思移情到了苹果上,而导演则通过苹果这一意象,让玛莎重获新生——
玛莎将吃过的苹果核包好放在冰箱里,再拿出来时,发现苹果核发了芽。最后,一个小女孩爬上了高高的苹果树。
从苹果籽到苹果树,这是时间的魔法。
它让一切逝去的生命,又孕育出了新的生机。
这种周而复始的生命轨迹,似乎在冥冥之中传达着这样的道理——
失去是人生的常态,只有学会与“失去”共存,我们才能迎来新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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