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浩:改变本身就是创作(2074期)

源丨浙江国际青年电影周   内容整理丨埃莉诺  

导演、编剧宁浩,1977年出生于山西,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代表作品包括《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疯狂的外星人》《无人区》等等,其中《疯狂的赛车》使其成为第四位迈入亿元俱乐部的内地导演。

除了拍摄独具风格的好电影给观众,他还致力于对新人导演的培养。2016年至今,宁浩的坏猴子影业主导的“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已推出路阳、文牧野、牛涵、曾赠、申奥等多位优秀的青年导演。

他说:“我觉得我有责任帮助更多更优秀的青年导演和创作力量,帮助他们为电影事业做贡献,这是我的荣幸。”

以下内容整理自宁浩

浙江国际青年电影周|之江电影新导演计划大师班的发言:

宁浩(左)在“之江电影新导演计划”导演大师班现场改变本身就是创作什么是创作?创作首先是要创新,创新必须得要改变。每次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个片子,或者为什么要花时间来干这么一件事情。其实不管做创作,做导演、导师,还是在做“坏猴子七十二变”计划的时候,都是希望这次做的这件事情不太一样,能够带给我新的体验。人活着一辈子就这么多时间,我选择某件事情对我来说要有足够的理由,那个理由是让我觉得比较新鲜。

《疯狂的赛车》我是70末出生的,那个时代中国其实在发生特别巨大的变化,那些年我总有一种跟不上趟的感受。我最早上中专的时候画电影海报,毕业以后应该分配到电影院绘制巨型的海报放在电影院门口。结果呢,毕业以后出现了巨幅打印机,就不用画了。后来去学图片摄影,学完之后胶片好像就不用了。咱们学了半天,最后这个东西就淘汰掉了,感觉你不停在追赶这个世界,然后不停被世界给抛弃掉。所以我觉得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你主动去变化。你创造一种新的形式,然后去尝试这个部分,反而更有意思、更有意义。一部片子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星期四、星期三》是我的第一部电影。 那时候拍学生作业,大家都得拍短片,当时我们班好几个组的同学都不愿意拍他们的短片,于是我就替他们拍。我说我帮你们都拍了吧,等于拍了三个组的故事,我寻找到一个结构把它们组装起来。那个时候对于这种结构主义的部分还是完全下意识和潜意识,不是一个有意识的行为。但是做完之后,好像挺有趣的,所以后来在偏后现代的方式上走了很长时间。 其实在接到拍摄《我和我的祖国》这个任务的时候,也还觉得挺熟悉。因为那就是做一个短片的工作,我对这种体量大概在二三十分钟的叙述故事,不是特别陌生。

我一般都会去想,一个片子,如果它只能体现一个部分,那个部分会是什么?也就是这个片子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我通常是这么想问题的。谈到拍短片,我对后辈们没什么好告诫的,想怎么拍怎么拍。就把你最想拍的那个东西发挥出来,发挥到最好就行了。因为作品本身是短片,你也不要背任何包袱。我经常说,艺术作品是比长处的,不是比完整性的。当你最有兴趣和最想拍的那个东西完成了,往往一个长处会盖掉你所有的问题,所以记住想怎么拍怎么拍就行了。

自己的作品里

我喜欢《心花路放》和《疯狂的外星人》

所谓黑色幽默,这个词也是从西方电影借鉴过来的。真正的黑色幽默实际上还是建立在对于死亡,对于某些人性中特别负面的部分,进行调侃的一种幽默的办法。不是画面拍得现实主义就是黑色幽默。比方说像《无人区》是黑色幽默的,面对一个尸体,浇上汽油发现没有打火机,我还得回去找打火机,我觉得那个部分就是一种黑色幽默,建立在对于死亡等等一些,甚至是道德边缘部分的一个调笑和调侃,那是偏黑色的。但是像《我和我的祖国里面》里面的《北京你好》就属于幽默,没有到黑色的程度。《心花路放》的灵感是在旅行中产生的。《黄金大劫案》整个院线上映完了,我决定到全国各地旅游一番。第一次是去了广西北海,一路开车到那,觉得这个行程每一个地区的景区都挺好玩的,都不一样,我们也确实看到了“阿凡达”的表演,觉得挺有意思的,想把它写成一个公路片。

我很喜欢自己的两个作品,一个是《心花怒放》,另一个是《疯狂的外星人》。《心花怒放》我觉得它让我学会怎么往后退,不是那么张扬的去作为导演跳到前头说一些东西。《疯狂外星人》包容度很宽,它是以文化为素材,属于东方文化和好莱坞文化之间一个对撞,这个玩笑开的比较本质,比较也意思。所以这两个作品是我喜欢的。

说道创作,理想的创作其实就是有一定的限制,纯粹没有边界的自由实际上反而有的时候是不太容易找到边的,不太容易去使劲。你要有一定的限制,即使别人没有给你限制,你自己要给自己一个限制、一个方向,这个方向的出发点其实可以有很多个方式。在做学生的时候,很多方向都是偏技术的,比方说我要拍一个单线叙事,会有这么一个要求给自己——在这个部分当中要解决的是表演的问题,在这个部分甚至会强调说要把影像全部扔掉,丢到外面去,我擅长的东西不要用,总之要强化你自己的目的性和限制。到现在还有这个习惯,还是创作之初要给自己找到一个限制和方向,创作一定要有边界。给青年导演的建议第一要有概念,要有创新性和创造的能力。第二要有本土性,你是一个中国导演,你不是一个好莱坞导演,你拍的东西是中国电影,你讲中国事,讲中国的文化,别拷贝一个好莱坞电影的框子,那不是咱们的事。第三要具备当代性。就别再弄古典美学的,古典美学必须得有它的现代性,电影这个事情不是标本,是一个要在市场上不停进行交流的东西,所以活性很重要。举个例子,像我曾经每年看戏剧学院的汇报演出,有的时候发现学生们还在排莎士比亚的剧,戴着假发,说着翻译腔的台词。我其实不太理解,罗密欧与茱丽叶这个事情在几百年前的欧洲是一个尖锐的社会问题,自由恋爱这个话题是一个先锋性话题。搁到现在的中国,这个议题就失去了它的当下性,就变成了标本价值。你拍电影不能这样,你还在谈已经过去的价值系统,那可能是有问题的,所以你得赋予它新的意义。

严格的说,每一件事情你在做的事情似乎都在改变你的每一个电影。除了改变,实际上还有一个部分是很重要的,就是不变,你得坚持。就像我从来不去三里屯谈投资,朋友们以前说你得混三里屯,我说我为什么要去?当时我不懂,朋友说得在里面认识制片人,我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我就只在家干一件事,就是写剧本,我坚持写剧本。你干好自己的事,不可能把命运交给一个所谓可以改变你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人,你生命的内因在你自己手里,你永远做好自己该准备的工作,你准备足够充分的时候自然有机遇。所以不要把人生寄托于某个偶然的事件和机会,因为外部的世界我们控制不了。我们也不知道得来的到底是一个机会还是一个灾难,你唯一可以控制的一件事,就是完成你自己和提高你自己。如果让我说,是某一个故事改变了我的人生吗?其实没有。基本上我觉得我的人生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是一步一步做到的,所以在《疯狂的石头》上映后有媒体问,你有没有一夜成名、范进中举的感觉?这些,其实我一点都没有,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同,我知道我自己做了多少工作才走到这一步,我觉得走到这一步很正常,没有意外。 

责编 | Nel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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